机器“人”一定要是人形吗？

近年来，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的突破，让沉寂多时的人形机器人、再次成为科技产业焦点。

芯片龙头英伟达首席执行官黄仁勋在2024年3月展示具备生成式AI功能的人形机器人，6月台北国际计算机展上，包括超微、Qualcomm等科技巨头也似乎支持“AI下一步发展将迈入人形机器人时代”。市场投资热度随之升温，据摩根士丹利报告，自2024年以来全球已推出141款类人机器人，中国在一年内涌现超过80家创业公司集成商投入，且认为2050年全球人形机器人市场规模可达5兆美元，届时投入使用的机器人累积将超过10亿台；而瑞士资产管理公司百达投顾指出，2023-2028年全球人形机器人市场将以50%的年复合增长率高速扩张。

20多年内，人形机器人一瞬间有望从当前的原型试验，增长为媲美汽车产业的新兴市场。然而，繁荣的另一面是冷峻的技术现实。即便最积极投入人形机器人的企业也不讳言挑战巨大。目前，多数人形机器人仍处于试制和技术验证阶段，离真正商业化尚有距离，这引发核心问题：“人形”传统机器人造型，是否限制机器人设计的想象力？ AI技术赋能机器人，新形态的非人形机器人有更大可能性？

支持人形机器人的认为，以人类为蓝本的机器人有无可替代的优势，人形机器人能无缝融入人类生活和工作。建筑空间、工具设备、基础设施，都是照人类身形和行为模式设计。有人类体型与四肢，人形机器人可直接用楼梯、门把与交通工具，在人类环境也自由行动。相比之下，非人形机器人功能再强，也可能不符合人类使用习惯而运用空间受限。百达投顾的机器人投资团队指出，正因世界由人类主导并依人类需求打造，人形机器人天生就具环境适应全面性，有望各种场景胜任越来越多任务。

其次，人形机器人结合人工智能，有潜力执行过去只能由人类完成的“4D工作”：肮脏（Dirty）、乏味（Dull）、危险（Dang1erous）、困难（Difficult），将来生成式AI赋予机器人沟通理解和问题解决的能力，让人形机器人未来有望深入那些人类难已久留或不愿从事的环境，扮演替代人力的角色：例如工厂繁琐的组装、偏远地区的基建维护、灾害现场的救援搜索，这些危险的工作环境，就需要有自主AI和类人灵活的机器人支持。

尽管前景诱人，质疑声也不容忽视。另一派认为机器人不一定得长得像人，专用化非人形机器人往往更务实有效。各行各业大规模商用的机器人多是非人形，典型例子包括家庭清洁机器人（如扫地机器人）、工厂多关节工业机械手臂，以及特殊用途履带或轮式机器人（如瓦力）。这些机器人虽然外观不像人，但技术相对简单成熟、成本低且可靠性高，特定场景有巨大价值。

非人形路线机器人是针对特定功能设计，技术实现相对简单，研发和生产成本低，能以较低成本量产、容易找到获利机会；相比之下，人形机器人涉及复杂的双足平衡、灵巧手指等高难度技术，需要投入巨额资金研发，其商业化进度远落后于简单实用的非人形机器人，直到现在，不少专攻人形机器人的公司仍在研发烧钱阶段，而一些聚焦特殊场景的非人形机器人企业，产品都已经相对成熟且能够获利。

法国仓储机器人公司Exotec首席执行官Romain Moulin于财富网站坦言，人形机器人科技虽令人惊艳，实则对当今多数产业应用来说并非合适的工具，不少创业公司近年纷纷推出仿人机器人产品，风险投资也热烈投入，但实际部署进展却缓慢甚至乏善可陈。相较之下，专为单一目的打造的机器人更能解决棘手问题，效率和经济性表现更佳。穆兰预测，未来十年机器人产业将走出“类人机器适用所有场景”的一厢情愿，转而发展高度专业化、按需定制的自动化机械。

前亚马逊机器人技术副总裁Brad Porter技术文章也说明，类人体的仿生路线其实并不适合大部分生产任务，他认为花费巨资打造会行走、会翻筋斗的仿人机器人，不如聚焦轮式移动、简化自由度的稳定控制等更务实的方案。对这些专家而言，人形机器人的梦想应让位给更贴近需求的创新，与其强求机器人像人，不如让机器人专注成为解决问题的能手。

况且在结合视觉、语言、动作的多带来的具身智能突破，让机器人具备了环境感知、认知推理和自主学习的能力。这意味着，即使外形不类人，只要配备强大的AI大脑，各种形态的机器人都能在复杂环境中执行智能任务。例如，装有机械臂的协作机器人若结合先进的视觉和力控传感器，再辅以训练有素的AI模型，也可以完成如电子产品装配、零件检测等过去需要人工的精细工作。柔性材料制成的软件机器人能模仿生物肌肉运动，在医疗微创手术或生物研究中发挥奇效。

随着AI赋予机器人更高程度的自主性和适应性，机器人形态将突破传统想象框架，从类人到非人皆有用武之地。

（首图来源：shutterstock）